为什么说文化遗产是承载文化记忆的核心媒介?
当前,各种思想文化相互激荡,不同文明交流交融交锋更加频繁,特别是随着经济科技快速发展和社会结构深刻变迁,社会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日趋活跃,历史很容易被解构、简化甚至虚无化。文化遗产作为本真性、在场性的物质见证,是抵御历史断裂和历史虚无主义的坚固堡垒,它封存着逝去时代的基因,保护它们,就是保护民族记忆,防止我们成为“失忆的孤儿”。

长城是中华民族的代表性符号和中华文明的重要象征。图为2024年10月2日拍摄的河北省承德市滦平县金山岭长城。 中新社发 丁建光/摄
当我们驻足敦煌壁画前,那飞天神女的衣袂仿佛仍在流转;当我们漫步苏州园林,亭台水榭间仿佛依旧回响着古人的哲思;当我们触摸故宫斑驳的宫墙,六百多年的风云变幻仿佛触手可及。这些文化遗产,绝非冰冷的砖石与褪色的颜料。一件出土青铜器的形制、纹饰、铸造痕迹乃至埋藏土壤中的微量元素,都携带着无法被文献完全记录的“原生”信息;秦始皇陵兵马俑千人千面的生动表情与精良装备,比任何史书都更直观地诉说着秦帝国的军事制度、雕塑技艺与时代精神。这种物质实体携带的“沉默的证言”,是重建历史现场、理解古人“生活世界”的重要入口。登临长城的体验,远非阅读史书所能替代,有了身体的亲历,抽象的“民族”、“国家”概念就会转化为一种可感知、可融入的情感经验;感受一块良渚玉琮的沁色与磨痕,这种物理接触可以穿越时间的隧道,让我们产生与古代匠人“同在”的奇妙通感。
物质即记忆。物质遗存所承载的丰富“记忆”并非冰冷的信息堆砌,当这些记忆被唤醒、解读、分享,并融入群体的情感体验与价值认同时,便会升华为具有民族凝聚力的“文化记忆”。文化遗产正是承载“文化记忆”的核心媒介。它通过物质形态的稳定性与象征性,将历史进行“定型化”存储,并通过讲述、参观、教育等“连接性实践”,不断唤醒、强化和传递这些记忆,以塑造和维系一个民族的情感认同。
文化遗产作为面向未来的“文化基因库”,储存着特定时空下的社会结构、技术智慧、审美观念与精神信仰。对它的保护,应理解其作为动态系统在历史长河中不断适应、演化的内在逻辑。如果将文化遗产等同于博物馆中恒温恒湿的展品,是对其生命力的严重误读。尤其是城市文化遗产的保护,要在动态传承中激活文化遗产的生命力;要抵御过度商业化对历史肌理的粗暴切割、对社区原真性的破坏以及对文化空间使用权的垄断;要打破“小众化”壁垒,让社区、群体、个人在文化遗产的保护、延续和再创造方面发挥更重要的作用。
“活态保存”才能留住城市文化的灵魂。如何为现代城市找“魂”,是一项关乎文明赓续与未来竞争力的战略工程。这个“魂”,不在冰冷的规划图纸上,不在喧嚣的商业运作中,而是深藏于街巷老屋的市声中,流淌在代代相传的故事里,更铭刻在民族记忆的深处。抵御过度商业化,才能守护城市独特的精神坐标;打破“小众化”壁垒,才能让文化根脉深植于社区生活的沃土。当历史文化不再是冰冷的符号,而是可感、可触、可参与的活态存在,文化遗产就真正融入了城市的呼吸与百姓的生活。
更多精彩内容详见,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,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谢有顺《城市文脉的赓续与城市文明的构建》
(策划:许华卿)